“轻风和淡云喜欢吃我做的饭菜?那徐公子是不喜欢吗?”花满溪眯了眯眼睛,缓声问道。

    “咳咳,那个,我也还行。”徐世子故作傲娇,“别扯开话题,你说这字,你是写还是不写?”

    “多谢徐公子一番美意了,只是我一个小村姑,整日里就是做菜做饭的,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写字啊,况且这笔墨纸砚也挺贵的,我不如省着留给小松呢。”花满溪给自己找了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徐世子被噎住。

    “别这这那那的了,快吃东西吧,这是我新做的吃食,还炒了小海螺,赶紧来尝尝。”花满溪拽了拽他的袖子。

    徐锦非回身一看,桌面上果然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抄手,还有一大碟子炒的红红绿绿的海螺。

    “这算什么新吃食,不就是抄手吗?”徐世子坐下来,用筷子捞起一个云吞,不以为然道。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说到吃食,花满溪都是劲儿满满的,得意道,“这个叫云吞,跟抄手虽然形状相同,但是味道却有所不一样,抄手皮多馅薄,但是云吞呢,讲究皮薄馅多,而且云吞还有一个精髓,那就是汤底儿,云吞的汤底儿,讲究清,香,鲜,但是抄手的汤汁就比较浓郁,油多,味重,一般只作佐料,并不单独再食用。不信你尝尝。”

    徐锦非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夹了一个冒着热气的云吞放到嘴边吹吹,便放到了嘴里品尝。

    果然如她所说的,皮薄馅多,口感嫩滑倒是和抄手差不多,但是吃起来,馅料更为紧致,再尝一口汤,确实清,香,鲜美,与抄手想比,别有一番滋味。

    徐锦非今日吃了一日来应招厨娘做的菜式,但是都没有合口味的,每样菜只是夹了一块尝尝,并没有吃饱,当下觉得饿,很快就将一碗云吞连汤水都喝了个干净。

    “这个东西,还不错。”徐大世子骄矜地评价道,但是花满溪却根本不在意他的评价,用筷子夹起一只海螺,自顾自地吸起海螺来。

    她爱吃辣,这次炒海螺特地多放来一些辣椒,所以特地提醒道:“徐公子,这个海螺我放得辣了些,你若是不能吃辣,就别吃了。”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娇贵的人吗?”十四岁就横扫沙场的徐世子表示不服,也学着花满溪的样子夹起了一只海螺,有模有样地吃起来。

    然而——

    一吸,再吸,再吸——

    “这个海螺里面什么都没有啊?这怎么吃?”徐世子十分不解。

    他生在京都,十几岁就驻守疆场,几乎在疆场长大,从来没有见过海货,更别提吃过了。

    “这你都不知道吃。”花满溪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重新拿了一只海螺示范给他看,“像我这样,对着这个口,使劲吸气,若是吸不出来,就再在这边儿吸一下,再倒过来,就容易吃了。”

    徐世子顿感面上无光,但是嘴馋战胜了面子,依着花满溪教的样子,用尽全力吸了一下。

    这下,他果然吸出来螺肉,但是用力过猛,在螺壳里面的辣椒丁也吸进喉咙里了,当即又呛又辣,拼命地咳嗽起来。

    我的乖乖,他这么一咳起来,没完没了的,花满溪吓得赶紧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巴。

    “大爷,你这是在做贼啊,能不能自觉一点!闹这么大的动静我家里人要听见了!”花满溪压低声音,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然而,花满溪这手可是切过辣椒的,那辣味还在上面,呛得徐世子那是有苦所不出,眼泪都飙了出来。

    花满溪见他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这才缓缓松了手,在桌面上倒了一碗凉水递给他。

    徐世子仰起头,就是一口闷了。

    “你,你是要谋杀我是不是?”徐世子毫无形象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手上都是辣椒,辣死人了。”

    “呵呵,这是意外,意外,小点儿声。”花满溪尴尬地笑了笑,往他碗里夹了一只海螺,“咱们吃螺,吃螺。”

    “此情此景,少了一点桂花酿。要是吃海螺的时候,来一杯甜甜的桂花酿,那才是享受。”花满溪边吃着螺肉,边含糊不清道。

    “桂花酿甜甜腻腻的,有什么好喝?”徐世子不屑一顾,“要喝酒,就要喝草原上最烈的酒,烧着篝火,烤着全羊,跳着舞——”

    “看不出来,你还去过草原啊。”花满溪前世是南方人,她也想过去草原玩一趟,可是每天都太忙了,根本就没有世间。

    徐锦非说的场景她也想象过,的确有点美。美得她有点儿妒忌。

    “哼,草原茫茫一片都是草,有什么好看的,最烈的酒容易醉,烤全羊吃着容易消化不良。你说桂花酿甜甜腻腻的,那春日还有桃花醉,酸梅酒,桑葚酒,山楂酒,配上春日各式鲜花做的鲜花饼,艾草团,酸酸甜甜,清新甜美,说不出的享受,夏日有李子酒 ,玫瑰烧,桃子酒,当然都要冰镇的才好喝,配上一碗酒酿丸子,说不出的凉爽通透啊。秋日桂花酿是必不可少的,搭配上各种炒螺,中秋月饼,冬日呢,最好是下雪,温上一壶竹叶青,吃着火锅,荤的素的,白的红的——别提多美了!”

    这话一出,徐锦非吃螺的动作都僵住了。

    他目光愣愣地落在花满溪的脸上,油灯昏暗,似乎给她的脸镀上一层柔和,她说话的时候,眉间神采飞扬,因为吃了辣椒而变得尤其鲜红的唇瓣开开合合——

    徐世子心里蓦地一跳,那股水土不服的感觉又上来了。

    “你一个小村姑,懂得还挺多。”徐世子赶紧撇开了自己的目光,落在外面尚算柔和的月色上。

    然而临近中秋,月亮虽然还没有圆,但是月华清冷皎洁,柔柔和和,倒是让他愈发的心跳如雷。

    “当然,不能行万里路,就读万卷书,从前我和丁秀才一起的时候,丁秀才经常借书给我看。”花满溪琢磨了一下原身的记忆,确实向丁秀才接过书本,但都是为了偷偷送东西给丁秀才用书本来遮掩的。

    本来满心旖旎的徐世子犹如被人当头淋了一盆冷水,那叫一个透心凉啊。

    “你,你,你——”徐世子气到语塞,“就你写的这些字,你能看书?”

    “我不会写不代表我不能看啊! 别说千字文了,就是四书五经我也能看好吗?太小瞧人了。”花满溪不满地抗议道。

    好歹她也是受过九年义务的人啊!

    “真好,丁秀才居然还教你看书。真好啊。”徐大世子气到语无伦次。

    “还行吧。整个桃花村,也就他家里的藏书比较多。”花满溪完全没有察觉到徐大世子有何不妥,自顾自地夸着丁秀才,“他虽然性格清傲了一些,但也不容易,家里还有个傻子弟弟,算了,都过去了。”

    她不想跟丁家再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原身从前的确是挺喜欢丁秀才的,每次借着借书的由头,不是给他送吃的,就是送穿的,正好给了她圆谎的机会。

    “你这么可怜他,那你嫁给傻子伺候他啊,不是给丁秀才减轻负担了吗?”徐世子气得口不择言。

    “我又不是傻子,我为什么要嫁个傻子?”花满溪睨了他一眼,不在意地继续吸着海螺。

    “对,你不想嫁给傻子,你想嫁给丁秀才,可惜人家看不上你。”徐世子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这简直不能忍,他徐大世子当初要负责,她还不乐意了,他就不信了,他还比不上个小秀才?

    “哎呀,大爷!”花满溪哪儿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拍桌子,赶紧扑过去,紧紧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这天还能不能好好聊了?”

    她的手并不柔软,因为经常干活儿的缘故,手上都是薄薄的茧子,而且还很瘦,可以清晰感觉到骨头的触感。

    但是徐锦非却莫名的觉得浑身猛地一颤,有种血液莫名滚烫起来的感觉。

    他转头,看见花满溪瞪着大眼,用警告的眼睛盯着他,她压低了声音,郑重道:“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是再弄出声响来,以后你别想来了!”

    他盯着异常鲜红妖娆的唇瓣,脑子有一瞬的发白,竟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

    这边花满溪说完话,便摔开了他的手,对着他做了个嘘的姿势。

    徐锦非这才猛地回过神来,顿时察觉到自己失态。

    “我,我先走了。”他被自己这莫名汹涌的情绪吓到,赶紧说了一句,便要仓惶离开。

    跳窗的时候,他还不小心磕到了头。

    花满溪见他的额头瞬间就红了一块,有些好笑。

    “哎。”花满溪叫住了正要跳窗的徐世子。

    徐世子猛地回过头来,嘭的一下,又磕了一下头。

    花满溪死死按耐住自己的笑意,将桌子上那碟海螺端起来,递给他:“吃完记得把盘子还给我。”

    头上磕了两个包的徐世子,不一会儿就神色可以,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徐家大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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