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攸宁觉得自己在这一世做的最不亏的事,便是与魏珏达成了合作关系。

    说是合作,她觉得自己更像是找了个无敌智囊,还是百试百灵的那种。

    那日魏珏提醒她贝氏一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回头师攸宁便将贝依山是被摄政王喻惊鸿动手杀死的事传言了出去。

    当然,她可不是为喻惊鸿大义灭亲杀了贝依山这个大舅子做宣传,而是将喻惊鸿的动手往杀人灭口上靠拢。

    得感谢前头有喻星莹这个已对师攸宁有过歹意的还在暗牢关着,于是相信喻惊鸿乃是杀人灭口的族人们便很不少。

    贝家身为四大家族之一,说是树大根深也不为过。

    而相比起来,摄政王府立府不过七八年,如今喻惊鸿又迫不得已将权利交还给师攸宁,对贝氏一族的报复便有些左右支绌。

    于是,每日里观摩摄政王府灰头土脸亦是师攸宁的乐趣所在。

    因为如今还在两军对垒之时,师攸宁虽然逐步接管了过去由喻惊鸿与贝依山把持的势力,但亲政之事兹事体大倒还未举行正式的仪式。

    对师攸宁来说,权柄在握令出即行的感觉简直让让通身舒泰,而她的好二叔喻惊鸿则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不过,不知是不是事业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师攸宁这情场的形势便渐渐的低迷了下来。

    具体表现在魏珏对她似乎隐有回避的意思。

    师攸宁可不信魏珏对她说的那套很忙的说辞。

    若是以前忙还说的过去,如今人族几乎是将人鱼族压着打,魏珏的时间只有充裕不会反倒还紧凑起来。

    于是,师攸宁还像以前那般日日睡前都用玉佩召唤魏珏。

    他若是不回应,她能隔半个时辰便唠叨一回,直折腾到天色将明。

    这样几次之后,师攸宁与魏珏的联系终于又恢复了常态。

    不过,自从掌握了族里的主动权后,师攸宁这个皇女便忙的鱼尾都时常懒洋洋的耷拉着。

    夜色之下,师攸宁借助玉佩,渐渐的从时不时请教魏珏族中事的处置到头悬玉佩埋头处理公文。

    再后来,两人便发展成了以玉佩为媒介各自处理公务的状态,竟与朝夕相伴也差不了多少。

    在刺杀事件后又四个月,几乎持续了一整年的人鱼族与人族的大战终于进入了尾声。

    人族胜,人鱼族败。

    人鱼族且战且退,人族乘胜追击占领了人鱼族五处驻点,俘虏人鱼无数。

    不过比起前世,人鱼族折损三分之一的族人的惨烈结果,这一世人鱼族折损人数不到十分之一。

    而那些被人族俘虏的人鱼族人,师攸宁自衬日后都会赎回来。

    这样的结果,已经比她预料的要好太多。

    在最近一次的议政殿商议,统属人鱼族军队的督帅韦向海面色晦暗的向上坐的师攸宁请罪,并建议议和。

    要知道在最初人族大军压境的时候,韦向海是最支持开战的。

    “臣附议。”木家家主木宿恭谨的上座的人鱼少女低头。

    他虽然仍旧心有不甘,毕竟幼女在人族吃了不少苦。

    可是比起活不见人死不见识,如今能够一家团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而心爱的女儿能够回来全赖皇女殿下的帮助,木宿如今决不会反对上座殿下的任何一项政令。

    “臣附议。”摄政王喻惊鸿道,目中闪着晦暗的光。

    遥想一年前商议与人族开战的事,那时候他权柄煊赫从不将喻星遥这个侄女放在眼中。

    可是如今贝家树倒猢狲散,摄政王府名头虽在内里却已经难以支撑。

    可是真的就这样认命么?

    喻惊鸿心底冷笑一声,决不!

    “殿下高瞻远瞩,臣附议。”曲清朗声道。

    四大家族如今只剩三家,仅剩的韦、木、曲三家之中,属曲家对师攸宁这个皇女最为推崇和敬佩。

    曲清当初因为父亲曲老将军的阻拦,族中子弟派出去的只有一半之数。

    如今韦家与木家均损失惨重,倒是他曲家得以保全实力,后怕之余又相当的庆幸。

    议和是早便料到的事,如今要紧要讨论的是谁去议和。

    师攸宁倒是不着急,可是族人们却心急火燎,家当子女的都收拾停当,只等见势不对便卷铺盖往海域更深处跑。

    毕竟若是跑的慢了,难保人族不会打到这老巢里将他们一锅端了。

    不过,让师攸宁十分意外的是,喻惊鸿竟然主动请缨作为前去议和的使者。

    她想起前世喻惊鸿唯人族帝都马首是瞻的软骨头样,说不意外那是假的。

    见师攸宁沉吟,喻惊鸿连忙道:“臣监管不力又教女无方,这才让殿下屡次陷入险境,请殿下给老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他满面诚恳的祈求,生怕师攸宁不答应,鬓间几丝白发轻不服帖的乍出来,看上去苍老又惶恐,哪里有昔日儒雅风流的样子。

    若是如今人鱼族当真面临强敌,师攸宁自然不肯将喻惊鸿这个心头九曲十八弯全都冒坏水的人指使出去。

    可是如今,她倒是想看看自己这个便宜二叔想做些什么。

    反正魏珏那头总是向着自己,师攸宁颇有些自得的想。

    当天夜里,墨玉盘龙配照例悬在堆满公文的几案上方,

    魏珏在听到那头少女笃定的话时,终于从厚厚一叠折子当中纡尊降贵的抬了头:“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孤王一定会向着你?”

    他幽深的眼漆黑一片,似调侃又似真在考虑与喻惊鸿合作的可行性。

    师攸宁忙着翻找关于摄政王府最近动向的文书,头也不抬的道:“总之若是易地而处,本殿自是向着你的,由此及彼,陛下向着我有什么奇怪的?”

    魏珏梗住,只觉胸口有一股既酸且热的气息无端升腾起来,目光久久的笼在那头忙碌的少女身上。

    他少时便富享四海,心中又有韬略,靠自己便能昂然坚定的立在这世间。

    所以魏珏从不认为需要旁人向着自己,即使那个旁人有可能是生身之母乃至同胞之弟。

    可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被人理所当然的依赖和信重是如此的难能可贵。

    “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冷不丁对上魏珏凝视自己的目光,师攸宁瞳孔先是一缩,然后便饶有兴致的打量回去。

    她欢快的猜度道:“陛下不会是终于发现本殿下的好,所以喜欢上我了吧?“

    “不是!”魏珏回道,捏着折子的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