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渊的回应十分清淡,但师攸宁却蓦的觉得脸发烧。

    感觉有些崩人设,怎么破?

    宿主是温婉的外表怯懦的性子。

    师攸宁来到这个世界,她的性格与宿主的中和,婉然只是表面,内里却自有风骨。

    然而此刻,她肚腹因饥饿出了响动,顿时觉得头发丝都冒着傻气。

    若是以前的宿主有这一遭,保准闹个大红脸,十天半月都不会出来见人。

    师攸宁却只想稍稍挽回形象。

    她解释:“陈医官的方子很好用,胃口比以前好......好很多。”

    前后连句话没什么关联,但耶律渊却听懂了。

    她是说自己逛街的时辰不少,又因为胃口比以往好,所以才会这么容易饿。

    这么在意他对她的观感?

    镇北王殿下心情不坏,很给面子的道:“原来如此。”

    而后,他食指将酒楼赠送的小碟花生米往师攸宁面前推了推。

    好敷衍......

    师攸宁捻起一粒花生米,轻轻用力,花生米两小瓣分开。

    漠北的菜色重油盐多荤腥,色泽十分诱人。

    师攸宁化悲愤为力量,侧面证实了自己如今胃口真的很好。

    一抬眼,耶律渊的目光正好看过来。

    “王爷在看什么?”师攸宁问。

    镇北王殿下的目光从师攸宁左手边空着米饭碗上略过,指尖点点桌子:“还要吗?”

    细胳膊细腿的一个人,也不知吃进去的饭菜都藏在哪里了。

    第二碗米饭已经用了大半的师攸宁:“......”

    耶律渊用饭不粗鲁,但大概是行军打仗养成的习惯,吃饭的速度很快。

    所以,他这次看她吃饭又看了多久?

    师攸宁摇头表示不用,更觉自己无意间来了一场免费的吃播。

    只是她如今也是身不由己。

    那个叫陈旭的医官医术很好,而师攸宁这身体的确需要多饮多食补充多年欠缺,所以一不留神就......

    说多了都是泪。

    师攸宁在起身时,将自己多出来的空碗往耶律渊坐的位置上推了推。

    免得小二来收拾残羹时感叹,好好的小姑娘长了个大袋胃。

    职责所在,程畅一直都分出心神来的关注自家王爷与嘉宁郡主一桌。

    所以,刚才嘉宁郡主在做什么!

    牵王爷袖子,挽王爷手臂,如今已经发展到要让王爷吃她的剩饭了?

    漠北不比内地繁荣,百姓知道爱惜粮食,吃不完均给旁人的事并不少见。

    可是那都会极亲近的人之间才会发生的事,譬如父子、母女乃至军中同袍。

    而嘉宁郡主与王爷,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难不成是之前的通信,神交?

    程畅方才被耶律渊打发去吃饭了,眼下是坐姿,并不知师攸宁推过去的是空碗。

    他头一次觉得有些麻爪,不为嘉宁郡主的胆大,是无法想象自家王爷变成妻奴。

    这还没成亲呢......

    耶律渊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碗,默默检讨自己的行为。

    他到底在什么时候给了夏滢萱错觉,让她以为自己脾气很好?

    只是这些许小事,计较起来犯不上,只是感觉着实诡异。

    一指头便能戳倒的小姑娘,禁得起训吗?

    师攸宁前世见过耶律渊整肃朝政,那叫一个雷厉风行手段狠辣。

    她如今做的事,一来为增加两人的熟悉度,二来算是在试探耶律渊对自己容忍度。

    所以,在对上耶律渊不置可否的目光时,师攸宁讨好又心虚的笑了笑。

    真不知说这小东西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耶律渊伸手,从竹筒中抽出一只筷子,在师攸宁脑袋上敲了一记。

    “回吧。”他说。

    师攸宁揉了揉脑袋,心情颇好的跟上。

    两人后面,一串丫鬟侍卫俱目瞪口呆。

    漠北以往常有大将驻扎以抵御外敌,但在耶律渊以前,并无作为亲王封地的先例。

    毕竟这地儿太贫瘠,再往外又是凶悍的外族,委实不安全。

    如此,现在的镇北王府,是由挨着的两座府邸整合而来。

    这便是东苑和西苑的由来。

    东苑和西苑之间其实有甬道相连,但耶律渊还是送师攸宁从西苑府门进。

    如今送嫁队伍驻扎在此,算是独立一府。

    西苑距离延平街,比东苑要远一些。

    师攸宁毕竟还没有嫁给耶律渊,绕远道从西苑进,是耶律渊对她十足的尊重之意。

    师攸宁心绪浮动。

    耶律渊有大辽战神乃至凶煞之人的名声,其实都是对外的。

    若不惹到他,这人实在挺好相处的。

    她有些可惜前世的宿主。

    若是宿主能再多那么一点点的勇气和信任,即使只是祈求耶律渊的庇护,也不会被白琼和崔嬷嬷等人逼成那般,

    方才好兴高采烈胆大成精,怎么突然就蔫了下来?

    耶律渊从未见过师攸宁这般性子多便之人,便格外留意。

    其实人性难测,耶律渊身边有的是性子各异之人。

    然而这些人到了他面前,无不收敛脾性驯服安静,倒是师攸宁是个异类。

    这才吸引了耶律渊的注意力。

    “怎么,想要本王陪你进去?”

    两人正到西苑门前,耶律渊见师攸宁心绪不佳,选了个最可能的理由。

    当然,他才不会个这小东西顺杆往上爬的机会。

    即使她点头承认,耶律渊也不打算答应。

    师攸宁收敛心绪,并没有否认。

    她往耶律渊身边更挪了挪,小声道:“辛苦王爷,能让我狐假虎威一回吗?”

    西苑门口,老吴头以及守门的下人都老老实实跪着。

    西苑内,负责洒扫的下人多是宫里陪嫁来的人,探头探脑的张望。

    耶律渊眸光一寒,拾阶而上:“既到了此处,地主之谊,嘉宁郡主应当不吝啬尽一尽?”

    师攸宁摆摆手示意跪着的人起来:“当然,多谢王爷赏光。”

    耶律渊说是让师攸宁尽地主之谊,但迤逦入内,却是一副完全的主人架子。

    他目光往前院一扫:“方才谁在这里,知道主子回来,不懂候着请安吗?”

    之后的事不用耶律渊再吩咐。

    胆子小些主动前来的下人便罢,或怕或懒企图躲走的,一刻钟之内全被程畅等人提了过来。

    耶律渊当然不能全数记得方才这里的人都有谁,但西苑暗处却有暗卫值守。

    如此,那些偷奸耍滑的一个都没跑掉。

    西苑,静心院,

    崔嬷嬷手里握着好几封信件,正踌躇满志的等着师攸宁回来。

    直到飞雪惊惶的跑进来:“嬷嬷,郡主回来了,还有......还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