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蔻青侧身往这缝隙里面一闪,人便过去了,进到里面后还不忘向后冷哼了一声。

    墙的后面基本没什么陈设,但是有一个凸起的石台,石台的雕工非常之精美,说句巧夺天工亦不为过,台面上有两处凹陷,可以看出大致是两把剑的形状,凹陷处的花纹亦是极为繁复!

    李蔻青抬手轻轻将落霜雌剑放了上去,看到那些花纹竟和剑上的严丝合缝地重叠了起来,不免啧啧称奇。

    同样的,落霜雄剑一放上,完美重合!

    李蔻青立即退后了两步,掩住口鼻,与此同时石台铿铿作响,一分为二,往两边打开了。

    半晌后,李蔻青才敢凑近前去,只见一卷羊皮卷赫然躺在里面!

    李蔻青大喜,忙拿出来和吴范绘制的那卷拼在一起,然而再仔细看时,李蔻青的眉头便越蹙越紧,满面都是疑惑之色……

    怎么会这样?就这个样子,给吴范看到了,那也完全无碍了呀……

    李蔻青不死心,又再把石槽周边看了一遍,可是,依旧毫无所获,藏的就只有这卷羊皮卷,看来只能先出去和万先生商量看看了,李蔻青从缝隙出来,掰动那只鸿雁契,看着石墙一点一点合上。

    正准备离开时,眼角余光扫到了白流芳的牌位,按理说这是她先祖爷爷,她还是应该祭拜的,但是李蔻青只迟疑了那么一瞬,便头也不回地往墓门口走去。

    吴范看到李蔻青出来,一脸的大喜过望,瞥见她手里厚厚的羊皮卷,便上手去接,当真是迫不及待,毫不避忌。

    李蔻青也没多话,直接就递了给他,吴范摊开一看,脸色骤变,李蔻青看他表情便知道,他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吴范疑惑地望向李蔻青,李蔻青摇了摇头,随即他捧着羊皮卷凑到万先生面前,想着万老见多识广,兴许能参看出点什么来。

    万先生乍一看完,心上一沉,只能道:“此地不宜久留,大伙先行离开,再做谋算吧。”

    晚上在客栈留宿,烛光把桌上的羊皮卷衬得油亮油亮的,吴范把它正着看了一遍,倒着看了一遍,迎光看了一遍,逆光看了一遍,然,皆无所获!

    “这东西会不会是假的啊?”吴范一脸疑窦地看向另外两位。

    李蔻青摇了摇头:“不可能!落霜双剑开出来的就是这一卷!”她边说边用手指敲了敲那半卷经书。

    “你的,确定是从盟主印匣里面拿出来的吗?”轮到李蔻青怀疑了。

    “那肯定的呀!”遭到质疑,吴范声音陡然高了八度:“千真万确的呀!掘了池啸海的墓拿到的啊!这要不是真的,池啸海何苦还带进棺材啊!”

    闻言,李蔻青扶额,犯了难。

    “这卷应该就是真真正正的丹真心经。”坐在一旁的万先生开口道。

    吴范不解道:“可万老,这经书不通啊,从前是半卷,不通那也说得过去,可现在是全卷了,却也依旧不通啊,这上面的穴位脉络走向完全乱来啊!”

    人体穴位众多,是以穴位间的行脉路径便能幻化出成千上万种,这便是各个门派的武林秘籍的根基,有的练下去会意识不清,直至走火入魔,而有的练下去却能事半功倍,内力大增,这些秘籍都是前人试炼了百千遍后的成果,倾注了多少人的心血!

    练功行脉也讲究个基本法,你可以在几个穴道之间往复多次,可是却不能行脉时将气息直接跨过七八个穴道,然后跳来跳去,没有这么个练法的……

    而这部丹真心经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它的穴道跨度小到三四个,大到十几、甚至二十来个!这便是所有人都说这部经书没办法练的根本原因。

    万先生捋着白花花的山羊胡子道:“也许不通才是对的。”

    “此话怎讲啊?”吴范和李蔻青几近异口同声道。

    万先生叹息道:“大家都知道有部丹真心经,但是这些年来你们有听说过,有谁用过这门功法没有?”

    没有!对!根本就没有人用过!

    吴范一甩手,有些生气了:“那还搞这些个幺蛾子干什么,个个坟头草都丈高了,还耍着我们这些小辈玩吗?!”

    既然根本就练不了,那就直接烧了嘛,这般故弄玄虚,故作高深吗?

    吴范越想越生气,一把抓起桌上的两张羊皮卷,忿忿道:“我这就去张贴告示,昭告天下,什么丹真心经,根本就假的,糊弄人玩的,这种替天行道的事,老前辈不愿做,我吴范来做!”

    万先生一把按住吴范的手,看着他满脸义愤填膺,拍了拍他的肩道:“吴舵主先别急,听老夫说完,再烧也不迟。”

    吴范怏怏地坐了下来,眉毛往下耷拉着,一脸苦相。

    “你们想一下,这部经书其中一部分是放在盟主印匣里传下来的,单这一点就证明这秘籍确实不一般!”万先生继续道:“盟主印一直以来都是只传武林盟主,这盟主印是白容想的爷爷传给池啸海的,以白家专横独断的行事风格,我认为,最开始盟主印匣里面传的就是一部完整的丹真心经,只是在前白盟主那,被他一分为二了。”

    吴范一下子恍然大悟过来:“万老的意思是,如果这本经书无用,历代武林盟主根本毋需一直传它,此外,白盟主也根本不用多此一举还将它一分为二!”

    万先生赞许地点了点头,吴范还来不及高兴,李蔻青就道:“那这部丹真心经确实没法练啊?”

    万先生摇了摇头道:“那只是在我们这个时代没有人练成。”

    李蔻青也明白了过来:“万爷爷的意思是……”

    “最开始一定有人练成了丹真心经,这便是它一直在传世的价值,只是为何后来再没有人能练成,这其中机关巧妙,怕就是要看有缘人的造化了。”万先生一说完,众人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秘籍,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强烈憋屈感。

    传闻江湖第一的内功秘籍就摆在眼前,却练不成,这就好比什么,就好比点了一桌的满汉全席,全是馊的,捡了一箩筐的黄金,全是假的,反正煮熟的鸭子它就是飞了,扑腾着光秃秃的翅膀,飞得淡定极了……

    “”吴范苦笑了一声:“得,那你们研究,这什么狗屁秘籍,我也不要了,还不如蒙着被子大睡一觉来得实在呢。”

    吴范边说就边退出了房去,在房门口他决定做最后一次尝试,他缓缓运气,想将气息跳穴而走,一用力,穴没跳成,他自己倒像个神经病人一般两腿直直地往前跳了一大步!

    往来的客栈伙计一脸傻眼地停下来望着他,吴范心里暗啐了一声,面红耳赤,忙大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李蔻青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的脸上愁云惨雾,万先生便道:“青青在想什么?”

    李蔻青抬手捱了捱太阳穴:“我在想,我拿着这样的一份丹真心经,我可怎么和屈侯琰交易啊?”

    “青青,你不能解,不代表屈侯琰不能解。”万先生狡黠一笑:“屈侯琰不能解,不代表沈天行就不能解。”

    李蔻青如醍醐灌顶,笑道:“多谢万爷爷指点!”

    第二日,当吴范知晓李蔻青要拿着那份丹真心经上射月坛的时候,那叫一个佩服得心服口服。

    他把李蔻青叫到一边,颇为好奇道:“就凭那破经,你就想说服屈侯琰啊?”

    李蔻青莞尔:“这就是我的事了,吴舵主你只需要发挥你的特长,帮我把薛摩盯紧就可以了,不要到时候我就差临门一脚了,你给我掉链子。”

    “这哪能啊,我你还信不过吗?”吴范有些不乐意了。

    李蔻青点点头道:“确实,这方面的能耐,吴舵主堪称天下第一!”

    被这么一夸,吴范一双眼贼亮,有些可惜道:“郡主啊,你为何非得一门心思扑到薛摩身上啊,你手里有十二路鸿雁令,又是雁回宫现下唯一的继承人,咱俩完全可以联手,图谋出另一番武林呐!”

    李蔻青挑了挑眉:“吴舵主,毕生所愿为何?”

    “执掌丐帮!”

    “愿尽全力?”

    “竭尽我毕生之力!”

    “丐帮之于你,便相当于薛摩之于我,这下,吴舵主可否理解?”

    吴范怔怔,这不一样吧?这男欢女爱如何和声誉事业相提并论啊?!

    李蔻青没有再做过多解释,跨上马道:“吴舵主,你和我都是这天下极其幸运之人。”

    吴范愣在原地,觉得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想了半天,未能解其意,见她马上要扬鞭策马而去,急忙道:“诶先等等,我顺便再送你个消息。

    看着吴范那谨小慎微的模样,李蔻青骑在马上,把身子弯了下去。

    “池笑鱼的五叔,是被薛摩杀死的。”吴范轻声道。

    她五叔不是内奸吗?难道意思是……李蔻青脱口而出:“池笑鱼不知道他五叔是……”

    “不知道。”吴范小声打断道:“小姑娘家的被保护得太好了,他爹怎么死的,他大伯怎么死的,他五叔怎么死的,聚义山庄这本陈年烂债,她是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李蔻青笑了起来,点着头目光赞赏:“和吴舵主合作,就是好啊,消息随时都是买一送一的,这般慷慨豪气,才有丐帮掌舵人的风范嘛!”

    “嘿嘿”吴范听得眼睛都笑弯了,嘴上还道:“好说好说!”

    另一边,射月坛的大殿上,屈侯琰那叫一个暴跳如雷,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丐帮并没有查到薛摩的下落,护法、长老都站在殿内,全场鸦雀无声。

    “启禀教主,李蔻青前来求见!”

    “不见!”屈侯琰袍子一甩背过身去,当真暴躁得紧。

    “她说,她有二城主的消息。”

    此话一出,全殿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他,像看到了什么救世主一样。

    屈侯琰面露惊喜,忙道:“快请她到揽月台,我速速就来。无言,鬼骨,你们随我一起去。”

    柳无言和鬼骨听见有薛摩的下落了,也是一脸欣喜,毕竟秦飒的死,对于薛摩来说,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他俩曾一度做了最坏的打算。

    揽月阁内,这是李蔻青第二次见到屈侯琰,两人隔着矮几对面相坐,与上次的横眉冷眼相比,这一次,他明显要热络的多。

    “听闻郡主有我弟弟的消息了?”屈侯琰急切道。

    李蔻青点了点头,道:“令弟正打算和池笑鱼双宿双飞,结庐隐居。”

    “什么?!”此话一出,柳无言和鬼骨一脸震惊。

    “池笑鱼……”屈侯琰虽未见过此人,但是他曾在传闻里听过那么两次,问道:“池啸海的女儿?”

    柳无言喉咙里闷嗯了一声。

    “嗤,我们和聚义山庄还真是缘分匪浅呐!”屈侯琰说着说着,拳头不自觉地捏紧了:“当初,要不是池啸海死得不明不白,我教又岂会遭受这无妄之灾,如今……他女儿还敢将我弟弟拐走……当真是……好的很呐……”

    屈侯琰望向李蔻青,恳切道:“还请郡主告知我薛摩的下落,金银财富,奇珍异宝,只要我给得起的,本座绝不含糊!”

    “我不要金银财富也不要奇珍异宝,相反,我倒还要给屈侯教主一件东西。”李蔻青说完,屈侯琰便面有疑虑,她要是要东西了,那为上,她这不要东西了,估摸着这事反倒不好办了。

    “你要给本座什么?”屈侯琰继续耐着性子。

    “丹真心经。”这四字一出在场的人面色都凝固了,继而便都警惕起来。

    屈侯琰笑了,唇角皆是怀疑:“你有丹真心经?”

    李蔻青点了点头,面色正经,道:“此经书被一分为二,一份藏在盟主印匣里,被池啸海带进了棺材,另一份以落霜双剑为机关,藏在了雁荡陵里。”

    屈侯琰的笑僵在了嘴边,柳无言和鬼骨亦是惊诧,她短短一句话不仅找不出任何破绽,而且还……十分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