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嬴连说的这句话正是大良造吴起心中所谋划的。

    身为华夏大地之上一东一西两个国家,齐国都城临淄与秦国都城泾阳之间的距离不下数千里。

    如此之长的距离再加上如今恶劣的交通条件,一切都谋划在这种距离之下都会显得迟钝落后。

    如果身处华夏东边的齐国渐渐崛起之时,身处关中平原之上的秦国根本就是鞭长莫及,只能看着这个可能威胁自己的齐国渐渐坐大。

    为了防止这种局面的发生,秦国大良造吴起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齐国这个未来的隐患消灭在萌芽之中。

    “启禀秦公,秦公刚刚所说正是吴起谋划的对齐之策。”

    “如果不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时候分裂齐国,那么齐国未来必将成为我秦国大业路上的绊脚石。”

    面对站在自己身旁的秦公嬴连,大良造吴起没有隐瞒对于齐国崛起的担忧,也毫不避讳地说出了齐国将会成为秦国大业路上的绊脚石。

    秦国的大业之路是何路?

    在来自两千六百多年那个时空嬴连多年的灌输之下,无论是秦国大良造吴起还是廷尉甘龙心中都明白。

    身处关中的秦国的最终目标就是统一,而秦国的大业之路正是统一之路。

    听完了自己身旁大良造吴起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秦公嬴连心中明白吴起说得一点不错。

    在整个战国时代能够被秦国称为对手的只有四位:楚国、魏国、赵国、还有就是身处东边的齐国。

    其中楚国的国土虽然是战国七雄之中最为庞大的,但是这些国土之上存在着大大小小的封君。

    这个无法使出自己全力的楚国,只不过是秦国统一之路上的一块个头大一点,坚硬一点的绊脚石罢了。

    魏国、赵国这两个国家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都是由曾经的春秋霸主晋国分裂而来,都因为改革而使得国力大增,强横一时,都最终被变法之后秦国的国力给拖垮了。

    说到底这两个国家不是晋国,没有足够的国力去支持他们与秦国打消耗战。

    四个对手已经说完了前三个,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齐国。

    说实话在第一次翻开这段历史的时候,最令嬴连惋惜的是齐国,而现在最令秦公嬴连忌惮的同样是齐国。

    身处华夏东部的齐国背靠大海坐拥鱼盐之力,商业发达,国家富裕;兵甲齐备,精锐士卒数量众多。

    身为东帝的齐国实在是秦国统一之路上的无法逾越的障碍。

    如果不是苏秦死间挑动齐湣王灭宋,从而引得名将乐毅率领五国联军攻齐,打断了齐国的国运与脊梁。

    就算是雄才大略的始皇帝嬴政,也不能轻易地灭亡齐国这个与秦国并称二帝的东部霸主。

    现在秦公嬴连知道自己的手中,正有一个机会可以将齐国这个秦国未来的威胁一举解决。

    “嘭。”

    秦公嬴连握手成拳重重的砸在了地图之上的一个点,而那个点正是齐国的都城临淄。

    “秦国大良造吴起何在?”

    “臣吴起在。”

    “命你全权负责此次分齐计划,秦国在山东诸国的一切力量归你调用。”

    “诺。”

    等到大良造吴起身之后,秦公嬴连缓缓走到了他的身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双手。

    “师兄,拜托了。”

    “秦公放心。”

    在秦公嬴连深沉目光的注视之下,大良造吴起缓缓走出了政务厅。

    ……

    魏国东部重镇,大梁。

    作为魏国在东部之地最为重要的城池,大梁城在魏国君臣心中的地位几乎可以与地处河东之地的魏国都城安邑相比肩。

    甚至于在原来的时空之中七十年后为了躲避西边渐渐崛起的秦国兵锋以及和背后捅刀子的齐国争霸,魏惠王将都城由安邑迁往了大梁。

    在那之后的一百多年之间,大梁一直作为魏国的都城屹立在华夏大地之上。

    直到始皇帝二十二年也就是公元前225年,秦国名将王贲引黄河水倒灌大梁城,大梁城破。

    大梁的城破也标志着魏国这个立国两百余年诸侯国的灭亡。

    原来时空中的大梁城对魏国的意义不言而喻,此时重兵云集的大梁城也同样成为魏国东进战略的核心城池。

    “啪”一声棋子落在棋盘之上的清脆声音在大梁城的城主府后庭响起。

    看着面前之人落下一子之后的棋局,被魏侯魏斯派来东部坐镇指挥的太子魏击一脸的惊疑之色。

    “公叔痤,你这是作何?”

    “就是想输给我也不用这么明显吧,你这一子下去等于是将整个左上部的棋子陷于险地啊。”

    对于太子魏击脸上的惊疑之色,坐在他对面的太子长史公叔痤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局促,反倒是露出了一脸自信的神情。

    “公叔痤并没有想要谦让太子的意思,至于公叔痤的想法就请太子拭目以待。”

    “既然你公叔痤都这么说了,我就看看你葫芦卖的什么药。”看着公叔痤这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太子魏击立马就在左上部落了一子。

    顿时整个棋盘左上部的黑棋都陷入了危险境地。

    看着眼前自己占据优势的棋局,太子魏击一面心中欣喜,一面满含得意的双眼盯着对面的公叔痤。

    看着对面自鸣得意的太子魏击,公叔痤也不废话,从棋篓中拾起一枚黑棋就落下了。

    “太子承让。”

    随着这一枚棋子的落下,公叔痤依旧平静的话语再次响起。

    “承让,什么承让?”

    听见公叔痤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太子魏击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当太子魏击的目光移向自己身前的棋盘之上时,他脸上得意立时化成了错愕。

    “这这这……”

    看到棋盘之上刚刚还占据优势的白子大部分已经完全落入了死地,还存活的不过边角几个残子,这一切仅仅相隔了一步。

    “一棋不慎,满盘皆输。请太子记住这一局闲棋,有的时候太子所看到的优势往往是一个陷阱。”

    说着公叔痤将刚刚自己的那枚黑棋与太子魏击的白棋拾起,然后再从太子魏击的棋子里拾起了一枚白棋落下。

    “现在,太子再看看这盘棋局。”公叔痤伸出右手向着太子魏击邀请道。

    听着公叔痤的邀请太子魏击有些凝重地再次看向了棋盘。

    从现在棋盘之上的局势太子魏击发现,如果刚刚他不被公叔痤的陷阱影响稳扎稳打的话,就算是败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看到这里太子魏击急忙从坐席之上站了起来,面对公叔痤郑重一礼:“多谢教诲,魏击必不会忘记今日之棋局。日后还请公叔痤直接说出魏击的错漏之处。”

    “太子言重了,太子不在意公叔痤庶人之子的卑贱出身,托付公叔痤以大事。”

    “公叔痤必当为太子,为大魏尽心竭力。”

    面对太子魏击如此郑重的一礼,公叔痤不敢怠慢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太子魏击郑重回礼。

    太子魏击和公叔痤互相扶持着站直了身体,笑容在两人的脸上渐渐灿烂。

    “启禀太子,王卿求见,说是要事求见太子。”

    正在太子魏击和公叔痤君臣相宜的时候,一名亲卫忽然来到两人面前躬身拜道。

    “快请。”

    “诺。”

    听到太子魏击这一命令亲卫躬身退下,不久之后被魏国授予卿之位的王方手拿一卷竹简就来到了太子魏击两人的面前。

    至于为什么王方手中拿着的是竹简,而不是已经在秦国境内流行的纸张?

    倒不是说秦公嬴连控制了纸张的出口,毕竟每卖出的一张纸都能为他带来不低的利润。

    而是秦国少府一年的产量就那么多,在满足秦国各级官府的需求之后,剩下来出口山东诸国的份额就更少了。

    为了少府王栎这些日子以来没少往少府的纸张作坊跑,希望可以在今年过去之前赶紧扩大纸张产能。

    “臣王方拜见太子。”

    “王卿起身吧,不知道王卿找我有何要事禀报。”太子魏击将王方扶起之后沉声问道

    “启禀太子,临淄传来密报田氏家主田利已经多日未曾出现在齐国朝堂之上。”

    “据这密报,王方推测田氏家主的田利应该是身染重病,无法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王方一边将手中的竹简交到太子魏击的手中,一边将自己对这份密报之上所说的情况进行了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

    “哦?”

    卿王方的分析立刻就引起了太子魏击的好奇,他连忙从王方的手中开始看了起来。

    竹简之上说的内容和王方的禀报并无不同,田氏家主田利已经有半月时间的时间已经没有出现在了朝堂群臣的面前。

    太子魏击将手中看完的竹简轻轻一卷,面带平静地将竹简递到了公叔痤的面前。

    “公叔痤,你怎么看?”

    “臣公叔痤恭喜太子,这实在是上天赐予太子,赐予大魏的一次千载难逢的分齐良机啊。”

    从太子魏击的手中接过竹简看完之后,公叔痤忽然对着太子魏击满脸笑容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