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萧关大营。

    四年之前,秦国大良造吴起率领二十万大军大败义渠大军,随后携大胜之威收复了萧关这座已经丢失了近三十年的雄关。

    在北部屏障萧关收复之后,秦国便在这座雄关之中布下重兵,以此来防备义渠人可能出现的反扑。

    而在秦国朝堂之上确定了对于义渠人袭扰削弱策略之后,萧关不仅拥有了防备义渠再度南下的功能,而且承担了袭扰义渠的精锐士卒的休整以及后勤保障等任务。

    在这四年之中,一队队精锐的秦国骑兵从萧关关门向着义渠腹地进发,用他们手中的长剑给予那些曾经进犯的义渠人以重创。

    此时此刻,身为萧关大营主将的西乞铸正一脸凝重地坐在坐席之上,静静地倾听着身前自己副将禀报的战情。

    “启禀将军,我萧关大营本月对义渠发动袭扰作战已经基本结束。在我秦国精锐骑兵的攻势之下,义渠的各大部落已经是风声鹤唳。不过……”

    在说完了秦军骑兵本月取得的战绩之后,副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之中蕴含了几分迟疑。

    听出了身前副将话语之中的迟疑,主将西乞铸微微抬头,一脸平静地问道:“不过什么?”

    “启禀将军,面对我秦国骑兵一次又一次的袭扰作战,那些无力招架的部落逐渐合并成规模更加庞大的队伍。如果再任由这些义渠部落这么合并下去,恐怕会对我秦国不利啊。”

    副将这一番对于目前战局的分析,让坐在坐席之上的主将西乞铸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军小股精锐骑兵的攻击固然是无法捕捉而且犀利异常,但是这并不是说秦军的这种作战方式是无懈可击的。

    面对来去如风的秦国骑兵,分散在义渠草原各地的义渠部落们最终选择合并成一个个规模更大的部落。

    随着部落规模的不断扩大,他们就可以组织更加规模更大的部队,以此来防备可能出现的秦国骑兵部队的兵锋。

    可以说正是因为秦国骑兵部队的不断袭扰,间接性地促成了义渠国内各大部落的融合。

    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义渠将会从一个松散的部族联盟融合成一个真正的国家。

    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和义渠血战了数百年的秦国希望看到的。

    想到自己未来面对的可能是一个聚集了全部力量的义渠之时,身为秦国萧关大营主将的西乞铸的脸上的凝重神情愈发浓重了。

    看着主将西乞铸的脸色变化,站在他面前的副将忽然沉声说道:“将军这种趋势可是不得不防。一旦义渠人整合完毕,那势必会成为我秦国北方的一大祸患。”

    听完了自己副将的话,主将西乞铸轻点颔首表示同意。

    与义渠人打了多年交道的西乞铸十分清楚,如果一旦让义渠人聚合起来,那么对于秦国来说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思来想去之后西乞铸将目光落在了副将的身上,沉声问道:“你对此事有什么建议?”

    在主将西乞铸的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副将便胸有成竹地说道:“启禀将军,属下以为我们应该采取两项行动。”

    “其一,减少我秦国骑兵的出击频率,扩大我秦国骑兵的出击规模。”

    “既然这些部落聚合在一起的目的是对抗我秦国骑兵的进攻,那么我军还不降低出击频次以此来减缓各个部落的合并进程呢?”

    “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扩大我们秦国骑兵的出击规模。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我们完全可以在那些大部落聚合初期没有形成凝聚力,汇聚更大规模的骑兵一举歼灭。”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句话说得好啊。那些义渠人汇聚到一起,正好方便我大军聚而歼之。”面对自己副将提出的第一个条件,西乞铸大声喝彩道。

    过了一会儿,在平复了心中的激动之后,主将西乞铸一脸欣赏地对着自己的副将说道:“第一个提议说的不错,以后就按你说的执行。那么你所说的第二个提议究竟是什么?”

    在主将西乞铸问出这句话之后,站在他身前的副将脸色不变,继续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提议。

    “启禀将军,属下的第二个提议就是向国都泾阳传信,将我们此时面对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后方。这样,秦国朝堂就可以根据义渠现在的情况,制定有效的对策。”

    仔细听完了自己副将的第二个提议,身为主将西乞铸的脸上却是多了几分的不自然的神情。

    秦公嬴连将萧关如此重要的雄关交到他西乞铸的手中,这是对他西乞铸抱了多么大的信任。

    到头来他西乞铸却要向秦国后方求援,这让西乞铸的内心之中涌现了几分难以启齿的心思。

    站在主将西乞铸身前的副将一直注视着他的这位顶头上司,西乞铸脸上的神情变化自然没有逃脱这名副将的双眼。

    在揣摩了一番主将西乞铸的心理活动之后,副将轻声说道:“其实将军并不需要有什么纠结,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一方面,我们面前面对的是整个义渠国,它的实力根本不是我们一个小小的萧关大营可以匹敌的。”

    “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之下,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全力削弱对方战力的情况下,将如今的情况通报给后方知晓。”

    “另一方面,只有我们将我们面前的情况及时告知了后方,秦国才能在事情没有恶化之前做出最为准确的应对。”

    “如果我们在事情还没有恶化的时候选择隐瞒不报;那么当义渠的局势恶化到难以收拾的地步时,我们就是整个秦国的罪人。”

    副将这番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振聋发聩的话语将身为主将的西乞铸从诸多顾虑之中拉了出来。

    在经过了一番思索之后,西乞铸心下一狠,最终决定了将此事通报给秦国后方知晓。

    拾起放在几案之上的毛笔微微蘸墨,西乞铸微微思考之后,随即在少府纸上笔走龙蛇地书写起来。

    一会儿之后,主将西乞铸搁下手中毛笔,将这份公文仔细阅览一遍之后送到了副将的手中。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务必将这封信安全送到泾阳。记住,此事绝密,不能有第三个人知晓。”面对副将,西乞铸满脸严肃地说道。

    “诺。”

    在一声轻诺之后,副将躬身快步离开主将大帐,前去执行这项事关重大的任务去了。

    在副将的身影刚刚从身前消失之时,主将西乞铸的耳畔出现了帐外亲兵嘹亮的禀报声。

    “启禀将军,五百主西乞策求见。”

    “让他进来吧。”

    “诺。”

    在主将西乞铸的一声令下,左手端着腰间长剑,右手领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裹的五百主西乞策来到了主将西乞铸的面前。

    面对坐在自己面前的主将西乞铸,五百主西乞策沉声行礼道:“属下五百主西乞策,拜见将军。”

    凝视向着自己行礼的这名同族子侄,主将西乞铸一脸平静地回了一声:“坐吧。”

    “诺。”

    看着躬身之后坐在自己下方的西乞策,主将西乞铸开始回忆起四年之中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

    不得不说,在经历了四年血与火的磨砺之后,西乞策身上的气质可以说有了极大的改变。

    四年之前初次见面之时,站在主将西乞铸面前的是一个浑身纨绔气质,游手好闲的世族子弟。

    四年之后再次相见之时,坐在主将西乞铸面前的则是一位经历了战争的洗礼,意志坚强的秦国军人。

    从西乞策的身上缓缓收回视线,主将西乞铸沉声询问道:“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听到了坐在上首的主将西乞铸的提问之后,西乞策并没有立刻出声回应,反倒是将自己拎着的血淋淋的包裹放到了西乞铸的几案之上。

    看着自己几案之上的这一个血淋淋的包裹,主将西乞铸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然后向着西乞策轻声询问道:“这是?”

    “这是一名义渠千夫长的首级。”

    面对主将西乞铸那疑惑的眼神,西乞策虽然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但是他话语之中的自得可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什么?”

    在西乞策说出了眼前包裹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主将西乞铸随即露出了几分惊奇之色。

    主掌萧关大营四年以来,西乞铸听到过手下骑兵斩首义渠人最高也不过是百夫长一级的,没有想到今天却是能够看见一名千夫长的首级。

    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这件包裹,看着包裹里面满脸血污的义渠千夫长首级,主将西乞铸的脸上难掩兴奋神情。

    在端详了这枚首级一番之后,主将西乞铸有些疑惑的看着西乞策,沉声问道:“千夫长已经是义渠国之中的中层骨干,他们大多时间都生活在义渠王庭之中,你是怎么杀死他的?”

    在主将西乞铸的询问之下,五百主西乞策开始细细讲述了那一场大战的详细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