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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秦公嬴连和武安君吴起在数千秦军锐士的护卫之下,准备穿过秦国的东部屏障函谷关向着东方相王之地缓缓前行的同时。

    作为另外一方的楚王芈臧一行也已经离开了楚境,正在穿过中间的韩国疆土北上前往会盟所在之地。

    秦国、楚国皆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大国,两国国君如此一番兴师动众的动作足以吸引天下大部分诸侯的目光。

    不过相比较于其余只是对秦楚两国此番相王投来好奇目光的诸侯们,身处其中的韩国所承受的压力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了。

    纵使秦国、楚国在此番相王之前已经分别派出使者前往韩国都城阳翟说明此事,但是眼见秦楚两国精锐即将踏足自己的疆土,这位刚刚继位不久的韩侯心中就难免惴惴不安。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身为诸侯盟主的秦国可是率领着一干诸侯联军,以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敌姿态强势攻入了韩国都城阳翟之中。

    虽然秦国以及其他一干诸侯并没有趁机吞灭韩国之心,虽然自己也是靠着联军的帮助才能扫除权臣、继承君位;

    但是在亲眼见到联军特别是秦军的强悍战力之后,这位新晋继承韩国国君之位的韩侯心中可是不敢有半点放松,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当年的强大盟友便成为了可怕敌人。

    于是,当秦国、楚国两国使者分别抵达韩国都城阳翟并告知来意之时,韩侯不仅对于两国的请求完全答应,而且还下达君命指示韩国境内的各座城邑一定要好好招待秦楚两国国君的车队。

    韩侯表现得如此恭敬,就是希望可以借此获得秦楚两国国君的友谊,让治下刚刚遭遇内乱的韩国能够有一个喘息的机会。

    毕竟不要说如今的韩国,就算是当年那个韩国也没有实力抵挡住秦楚两个大国的双面夹击啊。

    只不过就在年轻的韩侯期望着秦楚两国这次的会盟尽快过去的时候,一个刚刚从秦国境内赶回的楚国大臣却是让这次会盟生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波折。

    ……

    韩国,楚军临时营寨之中。

    坐于楚军临时营寨的主帐之中,望着自己前方这位有些风尘仆仆的秭归君屈武,一身楚王服袍的芈臧脸上却是有些犹豫。

    他和令尹屈宜臼、左徒景言所订立的会盟地点乃是周天子王畿所在地洛邑,没有想到此刻秦公嬴连却是希望将这个会盟地点移到韩国国境之内的伊阙,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倒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他和令尹屈宜臼、左徒景言将相王之地定在洛邑,除了秦楚两个大国威仪以及结好秦国这个强力盟友的考虑之外,未免没有使得秦国更加被天下诸侯忌惮的图谋。

    通过过去十年之间的两次大战,秦国不仅将原本强大的魏国从霸主的位置之上踢了下去,而且彻底坐稳了天下诸侯心目之中霸主的宝座。

    当秦国取代魏国成为天下新一任霸主的一开始,天下那些诸侯在为秦国有可能像魏国那般四面出击而担心。

    只是令天下诸侯都没有想到的是大胜之后的秦国不仅没有趁势东进,反倒是一头缩回了自己的关中基本盘,开始自顾自地默默夯实根基了起来。

    对于新任霸主秦国这种摆明不想惹事的态度,天下其余诸侯都摆出了一副乐观其成的架势,只是有一个国家对此却是不甚满意。

    这个国家便是大战胜利、休养生息五年之后,国力得到进一步发展的楚国。

    在楚国君臣看来,自己要想使得自己楚国的国力能够快速追上秦国,那就要执行积极的对外扩张战略。

    不过楚国君臣也担心作为天下霸主的秦国不动手,自己楚国却是在频繁对外用兵,难免会成为天下诸侯心中那个最为忌惮的国家。

    若是此时表面之上对继续东出没有野心的秦国再以盟主的身份登高一呼,那么自己楚国就有可能陷入包括秦国在内的一干诸侯联军的围攻之中。

    这倒不是楚国君臣将秦国想象得多么心机深沉,实在是在楚国的身前就有这么一个刚刚被秦国踹下来的前车之鉴。

    君不见昔日的魏国带甲数十万、军中良将更是如同星辰一般璀璨,那时的天下几乎无人敢于去触愤怒之中大魏甲士的霉头。

    但就是如此这般强大的一个魏国,就是被西边那个数十年前大败在其手中、数十年间一直默默积蓄实力的秦国带领着包括楚国、赵国在内的一系列国家给打得大败。

    到了如今曾经强大的魏国不仅保不住自己霸主的宝座,甚至连自己国土也在秦国及一干诸侯的压力之下一分为二。

    为了自己治下的楚国不变成如今的魏国,楚王芈臧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没有将秦国拉入局之前,就贸然对周边邻国动用大军。

    所以,在令尹屈宜臼的建议之下,才有了此次秦楚之间的相王。

    为了使得自己治下的楚国不成为众矢之的,让整个天下的诸侯都能够意识到当今天下能够有能力覆灭他国除了楚国之外,还有西边那个默默积蓄力量的秦国。

    所以,楚王芈臧将此次秦楚之间相王会盟的地点,最终放在了周天子所在之地那个令天下诸侯瞩目的洛邑。

    如今秦公嬴连突然提出换一个会盟地点,这让楚王芈臧心中暗暗可惜的同时,也不禁生出了一丝不妙的猜测。

    会不会是秦公看出了自己楚国的图谋?

    想到这里楚王芈臧的面色就是一沉,在将禀报完毕的秭归君屈武请出帐外之后,他的视线随即看向了一旁端坐着的令尹屈宜臼。

    “令尹以为可是秦公看出了我楚国的图谋?”

    “王上心中不必猜了,确是秦公已经看出了我楚国的图谋”一句话语直截了当地将楚王芈臧的话语证实之后,令尹屈宜臼继续说道:“秦公乃当世英主、武安君吴起更是旷古难遇的大才,王上以为这两人看不出我楚国的图谋吗?恐怕从一开始,两人就看出我楚国邀请秦国相王其中掺杂着别的图谋了。”

    “那为何……”

    没等楚王芈臧将问题说完,坐在另外一旁的左徒景言却是出声回应道:“启禀王上,令尹所说确是有理。至于秦公、武安君为何明明已经看出了我等的图谋,却依旧前来赴这相王之会,臣以为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秦国明白我楚国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对周边各国特别是对越国动手,而秦国也乐于看见我楚国将天下大部分诸侯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以减少天下诸侯对于秦国的忌惮。所以借这次相王之会,暗示对我楚国动作的支持。”

    “其二、秦国虽然看出了我楚国对于秦国的图谋,但是此刻称王不仅能够使秦国从权位之上与我楚国齐平,更能使得秦国上下因为得偿百年夙愿而更加团结。权衡利弊之下,秦国果断选择了利大于弊的相王之会。”

    听完了左徒景言的这两个理由,上座的楚王芈臧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视线缓缓移向了一旁的令尹屈宜臼,“左徒此言有理,那么令尹以为我楚国能否答应秦国更换会盟地点的要求?”

    “可行。”缓缓点了点头之后,只听令尹屈宜臼沉声说道:“既然秦国已经前来相王,那么相王之地选择在洛邑抑或是曲沃也就没多大区别了,无非一个影响大小的问题罢了。”

    “如此,这件事便就敲定了。”楚王芈臧坚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