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相碰的清响,舞池地板咚咚的震颤,吆五喝六,失意哀叹,国粹浑话,温声细语,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被装进小房子,一只无形大手狂摇猛晃,颠来倒去,终于不堪忍受地爆裂开,被炸碎成零落的五光十色的炫目灯光。

    “今天八月十五,不是中秋胜似中秋,大伙团聚在这儿,都是兄弟姐妹,虞老板大气!所有酒水全部免费!”

    三位数,四位数的酒被一瓶瓶打开,这个价格对能进入酒吧里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却还是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酒吧里的男男女女高声欢呼,发出类人猿一般的啼叫,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尽可以推杯换盏,人类具有的动物性被释放,原始的欲望可以苏醒了。

    “虞老板!”

    “虞老板来啦!”

    “虞老板走一个!”

    婀娜的身影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中摇曳生姿,乌黑的长发被素银簪子绾起,暗红色荷花纹的旗袍将来人更衬得肤白胜雪,皓腕衔着骨节分明的手,这是一只肖似男人的手。

    鹅毛蒲团扇子慢慢悠悠地晃着,半掩住贫瘠胸膛的和一点朱唇,挺翘的鼻梁若隐若现,只显露出狐狸样的眼睛,狭长勾人,红痣点在眼尾,也点在所有男人的心尖。

    “小鱼儿。”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人朗声喊出了虞老板的花名。

    “来啦!”

    这位虞老板竟真是个男人。出口是低哑的青年音,却酥酥麻麻,缠身附骨。

    细细的腰肢轻扭,转身,团扇轻移,露出全貌。

    那是张妖媚的脸,却薄唇轻抿,不显谄媚。

    虞测,这家开在帝都最繁华长安大道上的酒吧,是他的店。

    普通的酒吧熟叫他虞老板,有资格被他敬上一杯的唤他小鱼儿。

    没人知道虞老板从哪儿来,也没人知道虞测的第二性别是什么,甚至有人为他的性别开出数亿的赌局,却无人公布答案。

    人人都默认他是为貌美的beta,因为没有oga敢这样勾魂地在人群中抛头露面。

    只有虞测自己知道,他是s级的oga。

    虞测是整个帝都最特别的存在。

    这家店出现在帝都的第一晚,该来的不该来的,甚至彼此间有仇怨的商界大人物都聚在了这家小酒吧。

    酒吧开业第一天,全帝都的人都知道得卖开在长安大道小酒吧的主人虞老板个面子,全帝都的人也都被这位一个眼神就能吸人精气的虞老板晃了心神。

    可虞老板的主人是谁?没人知道。

    “今儿怎么来了?”

    男人斜靠在通往二层的楼梯扶手上,没为虞测解惑,先捉住了虞测的两只手,按在扶手上,众目睽睽之下尝了尝虞测的唇。这下尝的有些久,虞测的嘴唇红艳艳的,换了个色号。

    “今天真甜。”

    不知道说得是口红的味道还是别的什么。

    “哪天不是?上去吧。”

    虞测好像一点儿也不介意被这样对待,他的唇色与脸颊都泛起敏感的颜色,语气却平静如水。

    虞测全身上下好像都和这个世界唱着反调。

    一个男人留比女人长的头发,涂女人的口红,在现代化灯红酒绿的酒吧里穿女人的旗袍,夏天用看着就热的鹅毛扇子扇风,说话像是红楼话本里的林姑娘,神情与语气却冷得像块冰。

    他轻轻推开男人,高跟鞋踩台阶的声音哒哒哒的,很响。

    男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回味着什么,片刻后跟上了那道冷淡的身影。

    众人将目光移开,不知谁先小声说了句“真辣。”

    确实辣,即使尝常常能看到这样的场景,虞老板和各式各样的男人,也还是会目不转睛地再看一回。

    调情,又不像调情,放荡又不全然放荡。

    男人大都一个德性,偏好看良家子卖弄风情,让风尘女冷若冰霜。

    虞老板虽然是个男人,却奇异地满足了大多数男人对于女人的苛刻要求,因而人人都是想得到他一回的。

    想得到的原因必然有得不到这一点。

    虞测不轻易选取猎物,就像他在舞池里来回穿梭时没有迎合喊他名字的那些人一声,他不是不给,只是价高者得。